周送蜷起手指,顿了一下缓缓道:“……在我来的路上,我也曾惶恐不安,怕自己一到皇宫就丢了性命。”
“可陛下从未亏待我,送我小猫,带我赏梅,还于大火之中救我出来。”
周送说起这些事时,神情祥和,嘴角也不自觉勾起。
“陛下恶名在外,待我却极好,我只是想有机会回报一二,现在他正独自承受着痛苦,我不能冷眼旁观,理应为他做些什么。”
周送看向余知,“不是吗?”
周送眼神澄澈,里头满盛着真挚的情感,余知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陛下愿意为他破例。
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,就是会忍不住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,只要这双眼睛注视着他,好像做什么都值得。
可他的任务不能失败,余知还是扭头错开了他的眼神,抿唇道:“抱歉,除了岳尚,没有人能帮我摆脱柳弘光。”
听了这话,周送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:“你不是还有我吗?”
余知怔愣地看他,周送便继续道:“我们不是朋友吗?等陛下恢复,我会去请他帮你。”
“其实上次宫中的大火就是岳尚策划的,陛下早已容不下他,就算他能帮你摆脱柳弘光,可你也绝不会有好下场。”
“但如果你帮我让陛下恢复,我一定能保住你。”
周送语气坚定,让余知有一丝动摇,见状他又道:“我不知道柳弘光对你做了什么,但仅仅是摆脱他,你甘心吗?”
这话算是说到了余知心坎上,想起从前种种,他握紧了拳头。
余知当然不甘心,如果可以,他更想看见柳弘光毫无尊严地向他道歉。
他看向周送,那人眼里是安抚与坚定,终于,余知妥协地去拿来了药丸。
“这药可以缓解陛下的症状。”
周送欣喜地接过,立即就要离开,余知又叫住他,递给他一个小袋子。
周送打开一看,是一些白色粉末,余知解释道:“陛下发病时理智全无,若情况危急,这些药粉有催眠的作用。”
周送真诚地道了谢,余知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,卸力般坐回原处。
但愿周送不会出什么事。
……
周送带着余知给的东西又回到了承德殿,他明显感觉到殿外气氛凝重,高云守在殿外,见他回来忙迎上来。
“殿下,夜里寒凉,您怎么又回来了?”
周送把药丸给他看,“陛下只要吃下这药,肯定就会好了。”
高云看了看他手中的药,面上却并没表现出欣喜来,反而苦着脸说:“陛下发病的时候不能有人靠近,奴才们实在不敢进去啊。”
周送渐渐把手收了回去,高云见状宽慰道:“其实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病了,就算不吃药也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从前发病时,陛下都是这样硬生生熬过去的?”
面对周送的问题,高云良久还是叹着气点头。
“陛下发病的时间会持续很久,奴才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回想起贺止的模样,能让他如此失态,他必定正承受着周送难以想象的痛楚。
周送实在不忍心贺止继续被这样的痛苦折磨,沉默了会儿道:“我去送药。”
高云睁大了眼睛,好言阻止:“殿下,使不得啊!陛下已无理智,您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啊!”
“没关系,有人给了我催眠的药粉,”周送把小袋子拿了出来,“要是情况危急,我会把他们撒在陛下脸上。”
高云还是不太赞同,周送只好道:“不会有事的,陛下吃下药我就出来,如果一刻钟后我还没出现,你就带人进去找我。”
周送下定了决心,高云知道再劝他也不会放弃,担心的同时又有点欣慰,从来没有人会如此把陛下放在心上。
或许,他应该让周送去试试。
高云终是让开了身子,“好吧,就按殿下说的办。”
周送扬起唇角道了谢,抓着小袋子推门走了进去。
殿内的烛火灭了许多,昏暗的光线映照着地上散落各处的折子,周送扭头去看,桌案上凌乱摆着各种毛笔,位置上并没有人。